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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竹鹤政孝与鸟井信治郎

◆ 4.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上期我们说到竹鹤政孝到苏格兰留学，除了拜师学艺外，还收获了一生的爱情。（

原文中此处为链接，暂不支持采集

）

这期我们继续看看竹鹤回国后如何一步一步成为日威之父吧。

时间回到两人刚回到日本的那年。

回国后的竹鹤向社长上司作了学习汇报。他根据《竹鹤笔记》的内容，绘制出苏格兰纯麦威士忌的酿造工艺流程图——这本独一无二的威士忌笔记，是当时了解正宗苏格兰威士忌酿造工艺的宝贵资料。

根据这本资料，日本最早的蒸馏所——山崎蒸馏所得以成立，后来NIKKA蒸馏所、本坊酒造的石和蒸馏所（现信州MARS蒸馏所）也相继成立。

可以说如果没有竹鹤政孝的这些珍贵资料，就没有今天的日本威士忌。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当时刚回国的竹鹤政孝正面临着难关。
因为一战后的经济萧条，摄津酒造资金不足，原有的苏格兰威士忌计划不得不终止，这盆冷水浇熄了竹鹤政孝的一腔热血。

也有逸闻说这是因为竹鹤没有遵守与阿部社长的约定（娶部长的女儿为妻），迎娶了苏格兰人丽塔，两人关系决裂。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 4.2

无奈之下，竹鹤政孝只好进入了大阪桃山中学做化学老师，当然，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竹鹤政孝可谓身怀绝技，胸怀理想，但却苦无施展之处。因此，当鸟井信治郎抛出橄榄枝后，他应邀进入寿屋。

寿屋是1899年由鸟井信治郎创立的公司，鸟井也是一位超级威迷，虽然当时寿屋也在生产名为“赫尔梅斯威士忌”的仿制威士忌，但他还是一心想研发出英式威士忌。

由于寿屋曾经和摄津酒造制有合作，透过这层关系，鸟井在1923年六月以年薪4000元的天价聘请竹鹤进入寿屋工作。

据《日本威士忌全书》里面的说法，当时的合约明确写道以下几点：

1、竹鹤完全负责威士忌的制造；

2、鸟井将提供所有经费；

3、合约年限为10年；

4、年薪4000日元。

合约里最令人惊讶的是那份相当优渥的年薪，因为当时一个大学毕业生的年薪也不过是1000多日元，也足以过着舒适的生活。

可见鸟井对于竹鹤的重用，但从后面的故事看来，这份高薪更像是用来买下竹鹤制造威士忌的技术费用。

而且，这看似志同道合的组合，其实在建厂初期就有摩擦。

鸟井是商人出生，考虑的是产品如何尽快生产出来，如何方便地运输到销售集散地；竹鹤是技术人员，他要的是基本上按照苏格兰的传统酿造威士忌，希望蒸馏厂设置在类似苏格兰气候的环境下，有利于威士忌的制造与熟成。

因此当鸟井要在距离人口密集的大阪和京都近的地方建造酒厂的时候，竹鹤则倾向于与苏格兰气候相似的北海道；北海道固然好，可以当时的交通状况，这酒酿出来再运到消费地的时间和费用都是相当一大笔的开销。

当然最后还是出钱的老板赢了，山崎酒厂最终定在了距离京都市区开车只需要30分钟的地方。

这也为二人日后不欢而散埋下了伏笔。

◆ 4.3

分歧带来的矛盾越来越大。

前面曾提到，合约中列明，竹鹤完全负责威士忌的制造。

但实际上，当山崎蒸馏所正式开始生产后，情况却悄然发生变化。

因为从蒸馏器收集到的酒液比预期差很多，于是，在酒厂第一季生产结束后，竹鹤又被送回苏格兰进修近两月。而鸟井几乎每天都待在酒厂追踪桶内威士忌的熟成状况。他非常不满意当时的进展，也不理解为何他们用苏格一样的方法所做出的威士忌，品质却有差异。

另一方面，由于当时日本的酒类课税是在蒸馏结束后，而非装瓶前课税。这对于需要时间熟成，且酒液陈年期间会因天使分享流失的威士忌来说，多一年的陈年等于损失了许多税。

为了减少成本，即使威士忌熟成时间还不够，寿屋还是勉强在1929年4月1日推出第一支威士忌“三得利——白札”。

（广告词相当有意思）

1930年，推出廉价版，名赤礼。

但是当时日本人认为这两款威士忌口味不佳，一方面是因为熟成时间不够，另一方面是由于日本人不喜欢这种熏制口味，因此销售状况惨遭滑铁卢。

1931年，山崎蒸馏所的生产线暂时停产，寿屋几乎用光了酒窖仓库的库存，更大的问题是，资金出现困难。同一时间，鸟井和竹鹤的关系也出现了问题。

竹鹤主张“熏制口味才是正宗的威士忌”这种传统思想毫不让步，但鸟井认为要酿造出符合日本人口味的威士忌。

我们推测鸟井跟竹鹤因为意见不合产生冲突，于是在1929年底竹鹤被转调到寿屋旗下一家啤酒厂当经理。虽然名义竹鹤还是山崎的酒厂经理，但实际上他已经完全只忙于啤酒厂的工作。

从本质上说，竹鹤政孝坚持正宗的苏格兰威士忌制法，坚信“威士忌＝苏格兰”，他要还原最地道的苏格兰威士忌；鸟井信治郎则认为要将两者融会贯通，借鉴苏格兰威士忌的制法，打造出一款“日本特色”的威士忌。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通往成功威士忌的道路却不只有一条，二人抱着各自的信念分道扬镳，各自为了自己的威士忌世界奉献了毕生精力，所幸的是，两人的事业后来都开花结果。

四、 竹鹤政孝与NIKKA威士忌

◆ 5.1

1934年，十年合约期满后，竹鹤政孝离开了寿屋。为了“在北国的土地上酿造威士忌”，他在北海道余市建立了自己的酿酒公司——大日本果汁株式会社（日果，NIKKA）。

这家公司的名字意味着“伟大的日本果汁公司”。在招商引资的时候，他对投资者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他想做苹果汁生产（苹果汁在当时还是有消费市场的）。

北海道的气候与苏格兰最相似，出产泥煤、大麦和其他用来制作苏格兰威士忌的原材料。而且余市是湿地有深井，可以利用余市丰富的涌泉水源，最重要的是余市是苹果栽培的发源地。因为酿造好威士忌至少需要5到6年甚至更长的熟成时间，不可能马上畅销。这个时候就需要卖苹果汁以补贴资金所需了，也正因为如此竹鹤将公司命名为“大日本果汁”。

◆ 5.2

1940年，竹鹤终于推出了第一款威士忌，名叫Nikka威士忌。

但由于战争的影响，威士忌被列入军方控制的重要商品。酒厂被军队控制，竹鹤政孝在战争期间，不得不为军队酿造廉价的威士忌才得以换来酒厂的生存。

战争结束后，市场又被廉价的“三级”威士忌占领（所谓三级威士忌，指的是税法上所规定的“原酒含量在5%以下”的威士忌），当时市面上很多三级威士忌甚至一滴原酒都没有，只添加香精和色素。

在投资者看来，战后日本民众太穷，买不起上等威士忌，三级威士忌销量好利润高。

在投资者的坚持下，竹鹤政孝不得不继续生产廉价的三级威士忌。即便如此，作为技术控的竹鹤坚持追求质量，不断改良方法。

别忘了此时还有在山崎项目上亏了钱的鸟井，鸟井在竹鹤离开了之后，很快调整了产品线，推出了一系列清淡口味的日式威士忌Kakubin角瓶，并也很快打开了市场。

后来鸟井也将寿屋改名为三得利。

1964年，Nikka威士忌公司推出了三款上等士忌；老对手三得利很快就作出回应，推出质量相当的产品。

从此，日本开始了南有三得利的山崎，北有Nikka的余市的双雄争霸赛的序幕。

1967年，竹鹤政孝于仙台市郊建立宫城峡蒸馏所。

1973年，三得利白州蒸馏所完工。

1979年，竹鹤政孝于东京病逝，享年85Year Old，与丽塔合葬于余市。

至今，竹鹤后人仍然坚持当日建厂时的酿造传统，包括直火蒸馏及于原地储酒。

由于直火的火力控制难度较高，在威士忌故乡的苏格兰也于早年放弃使用，北海道余市酒厂，可能是全球硕果仅存的一套采用炭火直接加热的单式蒸馏器（pot still）。使用煤炭、控制火力，是讲求经验的一项传统作业方式。这就是余市自创业之初一直传承下来的技术，正是用这个方式，才生产出了公认为「厚重而有劲」的原酒。

只是，竹鹤所掌握的威士忌酿造知识被认为是当时最先进的技术，可是如今很多技艺已经改良或摒弃，余市这到底该算是坚守传统还是“故步自封”？

▼结语：

山崎柔和，风度翩翩；余市强烈，气魄入魂，两者各有千秋，不过早年日本威士忌与其他日本产品一样，都是内销为主，所以到竹鹤政孝在1979年逝世时，日本威士忌仍未在世界掘起。

一直到了千禧年后，多年努力的日本威士忌正式踏上了世界舞台，完成了鸟井信治郎及竹鹤政孝的心愿。

「余市10 年」在2001 年被威士忌专业杂志《Whisky Magazine 》评选为「BEST OF THE BEST 2001 」，也是首次有日本威士忌获得此奖。

在日本威士忌的诸多产品中，1989 年起推出的「余市」，包括余市10 年、余市12 年、余市15 年及余市20 年等四种算是得奖无数，除了2001 年被选为「BEST OF THE BEST 」（日本威士忌首次获奖），也于2008 年也被选为「最佳单一纯麦威士忌」（苏格兰以外地区首次获此殊荣）。余市著名的国际得奖，其实比现在的威士忌一哥三得利公司要早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竹鹤是把正统苏格兰威士忌带入日本的第一人，但是竹鹤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确定他的威士忌能在世界上走到什么位置。

竹鹤政孝赌上他的人生，追逐梦想在日本酿造琥珀色的「生命之水」，然而，坚持自己的理念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

END - THANKS